张作霖在沈阳的大帅府,过去有一奇景令人忍俊不禁,后院中仓房沿墙根儿一字摆开了二十一口大缸,腌得全是酸菜。据说,还不太够吃。张作霖的二儿子,也就是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思,文革时遭迫害,弥留之际唯一的念想,就是能坐在炕头热乎乎、吃上一大碗酸菜白肉。
酸菜其实不是东北人发明的,两千多年前的《周礼》,已有用腌渍法来延长蔬菜保存期的记载,那时东北还是基本没人的不毛之地那。不过,对酸菜一往情深,最爱酸菜的,那肯定是东北人。酸菜,是东北人血脉里越发酵越脆爽的天性,是东北人舌尖上越咀嚼越有味儿的故乡。
东北的黑土地那叫一个肥沃,大白菜在这那都硕大丰满,水凌凌、圆滚滚的。秋天时,这里家家大缸伺候。砍菜,洗菜、腌菜,忙得不亦乐乎。缸中的白菜,数周以后开始发酵,咕嘟咕嘟地冒泡,二三十天以后便大功告成。赶上降温,透过冰碴,从缸中取菜,冻红了手,嘶嘶哈哈进屋,一闻那*白色的菜棵,凉丝丝的一股奇香,正宗,爽快,就是这个味!妈妈会用清水把酸菜洗净,剥去外面的帮子,放到盆里,然后把剩下的菜心一片一片分给大家。大家如望梅止渴的曹兵,此时更迫不及待,接过便嚼,一个个酸得呲牙咧嘴、挤眉弄眼,吃罢咂吧咂吧嘴,满足地叹了口气。到这时,酸菜就算大功告成了。
酸菜的个性很强,比较倔,不大喜欢与其它蔬菜一起。非得自己独往独来。与酸菜最合得来的是猪肉。东北大姨讲话了,“酸菜最吃油”。肉也怪,一经与酸菜相识,马上减了肥,去了腻,增了香,犹如花哨女子洗却铅华,返朴归真,那种一荣俱荣,一香百香的珠连壁合的默契还真少见!
酸菜不但挑伙伴,还挑料理方式。对它,你煎不得,炸不得,溜不得,烤不得,打不得,骂不得。通常,东北人有四种食法:一曰炖;二曰炒;三曰包饺子;四曰生吃。不过,对酸菜最高礼遇最是炖,与肉在一起炖,用火锅砂锅,或普通锅,俗称酸菜白肉、酸菜火锅、汆白肉,那定美味绕梁,三日不绝呀。真吃上酸菜锅了,没几个走动道的。
酸菜的神来之笔,那叫酸菜饺子。酸菜馅饺子是东北人的软胁,东北人念旧,不管漂泊多久,游走多远,永远忘不了的是酸菜饺子,东北饺子中的精品当属猪肉酸菜馅,这是最受推崇的品种。那种酸菜的味道会让离乡的东北人泪流满面。如果离乡太久,第一顿饭一定是饺子来接风洗尘。
酸菜还真是好东西,喜欢它的可不仅是东北人河北、河南、山西、陕西、甘肃、宁夏、内蒙等地,都是家家酸菜飘香,半个中国版图上,都有吃酸菜的习惯。唉,就着酸菜,举箸联欢,多好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