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记忆里的东北酸菜
文/古五
从此,这个冬天就和酸菜较劲上了,但妈妈总能让简单枯燥的食材更美味。
酸菜,已经作为土特产走出国门了。在滨城的街道饭店上,都会隆重推出他们的招牌菜:东北杀猪菜。这道菜除了五花肉、血肠,还有一些其它佐料,最后这道菜的主味,才是正宗的东北主角:酸菜。
那个时候,每个家庭的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。社员在生产队里干了一天活,才挣几分钱,平常家里的日常开销,全凭隔三差五卖个鸡鸭蛋,或者抽空到地里挖点天老星(一种入药植物,听说是制造杀虫剂——六六粉的原料),搓皮晾干再拿到供销社去卖,或者在生产队午休时,大热的天,去地里拔大草,晒干码成垛等秋天好卖。并且那时每个人的口粮是有限的,干粮主要留给主要劳动力。
春天阳气上返时,孩子们就拿着刀铲和小筐,到地里挖野菜。临出门时,大人都要告诫一番,小心苞米苗。那时的地里除草什么全靠锄头,而且一季庄稼锄几遍草是有数的,不像现在,除草用百草枯、灭草灵什么,一次喷洒一直到秋。杂草和野菜,就在除草的间隙里疯狂地生长。一开始我们只认秦门菜、荠菜(刚出地皮那种)、绿儿根(车前子)等,后来听下放户老董太说,苦菜、波波丁(蒲公英)也可以吃。日子虽苦,但每个人的笑脸,像太阳一样东边升起西边落下。
烹走了春天,煮熟了夏天,瞪来了浓厚的秋天。那时每家每户都有点自留地,春天种上点土豆,比较干爽的地栽上点地瓜。土豆扣(挖的意思)得早,正好种上白菜萝卜什么。过了霜降就到了每家每户腌酸菜的时候了。
我们家人多,在当时属于大家口。爷爷还在,哥去当兵了(哥是六五年的兵),家里还有九个人,每年的酸菜都比别人家腌的多,别人家两三缸,我们家得四缸,都是那种大肚瓦缸。
除了留下冬天吃的白菜外,其余的通通砍倒,大小不留。在地里先晒上一天,让它焉焉些以减少水份。一天是腌不完的,一般得两天。十八印大锅添满水,再把水烧开,把白菜下锅烫一下,不能烫透得半生不熟,否则装缸里就烂了。
我和永久兄弟帮着烧火,顺便在火堆里埋个土豆地瓜,莫约半个多小时,土豆地瓜就熟了。那时的土豆地瓜也是金贵着,有户孙姓人家,就急为(急为:山东胶东口音,“因为”的意思)三闺女烧了个土豆,他爹从门外进来,一烧火棍把三闺女的头顶敲了个眼,因为省着土豆好卖钱。
最后,每个大瓦缸都装得鼓鼓的,上尖上尖的。妈妈再用夏天到山上摘的橡树叶,摆在缸头上,再把和好的黄泥抹在上面,严严实实一点也不透气。
那时酸菜不多备点是不行的,要不到了冬天就没得吃了,不像现在时令蔬菜有的是。
酸菜腌好后,不到一个月,是不能开缸的,没发酵好它是有毒的,这都是听大人叨咕着。从此,这个冬天就和酸菜较劲上了,除了偶尔烧点土豆丝汤外,几乎天天见酸菜,酸菜喜油,如果你油水轻了,根本就不好吃,而且从牙花子能酸到耳根后。那时的年猪普遍小,因为没东西喂,没膘,猪没膘就没油。不像现在,猪越是瘦肉型的越好,而那时是越肥越好,恰恰它不肥。听妈妈说,有一年我们家还杀过六十斤的猪,供销社收猪,一百八十斤为一等猪。
那时每家早晚饭几乎是固定的,都是苞米粥,那时的苞米粥不像现在的苞米粥,是精加工,那时苞米在石磨中磨出,然后用格筛筛出,细小皮子什么都有。
午饭的时候,妈妈都是变着花样做,今天熬酸菜,锅边贴饼子,明天包菜饼子,后天烧点汤,再贴上饼子,如此反复日复一日。后来有了冷榨油机,人们把队里分到的黄豆拿到加工点后,挑回来了豆油和豆饼胚。妈妈再烧酸菜汤的时候,就会加一点豆饼胚和一点粉条头什么,嘿那个汤就觉得分外好喝。
偶尔妈妈也去赶个海什么,那时赶海就是打砺子(海砺子,生蚝),等妈妈回来后,我们就眼巴巴地瞅着,妈妈把砺子用开水烫好捞出,再用刃是扁型的锥子,把砺壳掀开,挑起砺肉一一放进我们的嘴里。最后妈妈把剩下的砺肉和砺汤收集起来,并告诉我们留着明天好烧汤。用海鲜烧的酸菜汤,特好喝特鲜灵,自古就有:有心上边外,舍不得砺汤熬酸菜。
那时的酸是从心里的酸,那时的甜也是从心里的甜。让我在酸甜苦辣的人生历程里,正宗的先从酸开始…
作者简介
古五(笔名):辽宁大连庄河黑岛镇王庄人,生于年,农民工。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,平时喜欢写诗和散文。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农业学大寨,红色记忆影响着后来的人生。坚守母亲“站在青天不可欺,欺天欺地种自己,为人一世多三思,方便人家方便己”的家训,心中长存正义与良知。
来源:老乡